悠悠玄庄

张曰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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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股怒气冲上心头，把那张“判决书”往桌上一拍，喝道：“宝成，你干的瞎账事！家里的事你不和大人商量，跑到区上胡闹！再说，区上是管抗战的，老百姓的家务事也管不着！”

赵占魁说：“太世兄，如今区上就是抗日边区的一级政府，不光管抗战，咱这一方地方的事都管着。”

赵太世说：“自古以来，儿女的婚事都由父母做主，哪朝哪代都如此。宝成，你长大了，有本事了，你就是做了大官，也不能忘记父母的骨肉亲情，祖宗的恩德祖训，这桩婚事由不得你！”说着气喘吁吁。

赵占魁道：“太世，你别生气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，咱慢慢商量。”又朝坐在下首的菊个儿说：“宝成媳妇，宝成提出和你离婚，区上判决了，你同意吗？”

菊个儿一直坐在灶前的蒲墩上静静听着，开始还不知所云，渐渐地听着好像是说宝成与她夫妻俩的事，心里渐渐地不安起来，但还是安分地坐着，不便插话，也不便有所动作。待到村长这一明明白白直来直去的盘问，她久久压抑的心绪如开闸的洪水“哇”一声哭出来，起身跑到东厢房里！

堂屋里的场面僵住了。一家人的怨气都撒向赵宝成，郑氏说：“成儿，你咋的不懂事呢？好好的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，咋的说拆开就拆开呢？让你爷爷生这么大气，不孝啊！”

赵安福说：“干脆别念书了，回家种地吧。书念多了，心就野了，瞧不起庄稼人，白白地长了这么大！”

安福家里的说：“宝成，虽说这几年你不在家，虽说你回来媳妇不会说不会道，没有那些甜言蜜语，可是你媳妇时时惦记着你，给你缝衣做鞋做袜，给你洗洗涮涮，哪一样也没有亏待了你，哪一样儿也想到你，难道你的心是冷冰冰的石头！是铁打的秤砣！再说了，你从小是在蜜罐里长大的，你吃的馓子油了一个竹篮子，大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，冷了给你穿棉，热了给你换单，病了一家人围着你伺候你，给你求神拜佛，请先生熬药，你长这么大容易吗？如今你长大了，翅膀硬了，做出这种亏心的事来，你对得起疼你的爷爷奶奶吗？对得起当爸爸当娘的一片心吗？”说着泪水扑簌簌流下来，只是硬憋着没有哭出声来。

宝成也流泪了，说：“娘，别说了，俺知道从小大人疼俺，俺忘不了大人的恩情。可是这个事不同别的，虽说她待俺好，可是俺俩的感情合不来，从她嫁了这些年，俺俩说的话不过十句，俺心里不满意，她心里也有冤屈，若是俺俩这样别别扭扭过一辈子，谁心里也是一肚子苦水，俺这一辈子就不得安生了。爷爷，奶奶，爸爸，娘，这个事俺也不怨大人，俺知道俺这么做了让大人生气，对不起大人，可是没法子呀！俺的路还长，她也年轻，俺俩不能就这样形同路人似的过一辈子呀……”说着又垂下头。

赵太世长叹一声：“天意，天意啊！”

宝成看看外边的天色，起身说：“爷爷，俺今天还要赶回去，天不早了，俺走了。”

（待续）